假如你願意側耳傾聽,你會聽到小樹苗的心聲;假如你可以放下尺度,你會發現小樹苗的可愛;假如你樂意溫柔擁抱,你會感到小樹苗的頑強。
這三數年來的兒童工作裡,在不同的情況下與許多小樹苗交疊上。他們沒有劃一的大小、也沒固定的長短,但卻經驗類同的處境及家庭的轉變——因著各種原因而成了離異或單親家庭。面對家庭的轉變、生活的變遷,小樹苗心裡當然很難過、也很不情願,同時亦困惑非常……沒有刻意明言,但面上卻流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,像是慨嘆著:「我的家怎麼了?」雖然年紀輕輕,但肩膀上仿佛已背負著千斤的重擔,他們放不下,似乎也不能放下。看著他們,誠然感到一陣陣的心酸和無奈,然而,現實就是那麼冷酷無情,縱使小樹苗心裡滿載十萬個不願意。家庭的變異、父母關係的轉變絕對會成為小樹苗生命裡重大的挑戰和危機。家庭的確是他們最看重的一環,意義甚大,別小看他們,他們的洞察力和觸覺絕對比我們想像的更為豐厚和敏銳,只是,小樹苗對改變現況顯示得無能為力。
「為甚麼爸爸媽媽要分開?」小樹苗疑惑地將文字寫下,再默默寫上「為甚麼爸爸媽媽要吵架?」的字句,嘆了一口長氣。面對著父母的吵架,甚至離婚,他們也曾用不同的方式表示感到傷心、失望、難過、懊惱和無助,也有擔心、受傷、害怕、有壓力和憎恨,這些都是他們真切的情緒和感受,心裡承載著這扭作一團的感受,很難想像他們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氣抵抗這無形的壓力。當聽到「分開」或「離婚」字詞,不論是怎樣婉轉表達,也仿似等同著冷戰、罵戰、分離等畫面,這讓小樹苗止住了我們再闡釋下去,落下淚來。然而,小樹苗要敞開心扉亦絕非理所當然,如果切身處地去理解,也不難理解他們那份遲疑和抗拒。試想想帶著一大堆無人解答的問號和糾結的情感,來到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當中,如何能夠坦然將真正的心底話交上呢?我知道,他們或許會擔心將這「秘密」泄漏,後果會不堪設想;或是他們對此耿耿於懷,期盼著爸爸和媽媽重修舊好,便可以一如既往。他們絕口不提,彷彿覺得這部份的情感是不需和不應存在的,心裡的積雪愈來愈沉厚,直到完全將心窗掩蓋,沒有一絲光明似的。看著這些小樹苗讓人很捨不得,很心疼他們。
該前進還是後退,縱使已預知困難重重,我們都依舊選擇繼續前進,並不是我們好勇鬥狠,只是,我們都很想成為這些小樹苗的一點點的養分。參考其他國家在離異家庭兒童工作上的經驗,亦說明離異家庭兒童提供服務(不論是小組還是個別輔導)是有值得考慮之處。大概至少讓兒童知悉和明白不是自己孤身走路,其實還有很多「同路人」與自己「同聲同氣」;亦藉此與兒童一起接觸及撫慰自己最深處的傷疤,讓他們帶著力量繼續邊結疤邊往前走。我們希望按此軌道繼續在全港十八區積極推行離異家庭兒童工作(不論是小組還是個別輔導),主要透過離異家庭教育,讓小朋友了解家庭的轉變、理解和接納自己的情緒、認清自己的角色和未來方向。讓我們和其他載浮載沉的兒童能夠遇上,努力傳播養分——無條件接納、傾聽和明白,作為他們的導行燈塔,讓他們可以繼續有方向的航行和冒險。
小樹苗一天一天的長大,身體和心靈同樣需要養分的承托,希望藉著生命的交流與互動,將最寶貴的祝福送上:「生活上雖未能盡意,荊棘滿路,寄望小樹苗知道不只單是為了生存,還可以活得開心。」